从泰山孤贫院走出去的将军
生于年的范天恩,原名范季宽。范天恩的祖父原来住在济宁县,后因生计艰难,祖父带着他父亲举家迁居泰安,定居在泰城东关范家胡同。他父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在他5岁的时候,母亲出走,父亲羸弱多病。在范天恩6岁那年,信奉基督教的父亲将他和姐姐范桂莲送进了泰山孤贫院(即美国牧师安临来创办的阿尼色弗孤贫院)收养,并更名天恩,期望他在此读书识字并学得一技将来能够立足社会,自己则外出流浪(讨饭)求生。
进入孤贫院后,范天恩勤奋读书,渐渐长大,他拜电机机工、会武工的人员为师,学习机电技术,习武健身。“华北事变”后,全国各阶层人民掀起抗日救亡高潮,当时他以笔为枪,在《大公报》上发表了爱国诗篇:“秋雨似琴悲,弦断山河碎,大病盼良医,雪耻待我辈!”
年初,范天恩听说泰山东南的徂徕山下正举行抗日武装起义,成立了抗日队伍。几天后,他瞒着姐姐,离开救助、养教了他们姐弟10年的美国人安临来夫妇和泰山孤贫院,与3个同学一起参加了抗日游击队。后来他回忆说:安临来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传教士,从宗教整体来说,这是侵略,文化侵略,它教人与世无争。但不管怎么说,他收养了那么多孤儿寡母,没有发现他有加害这些人的事,在旧中国,他客观上为中国人民做了好事、善事。当听说安临来为救助中国孤贫人员与日本侵略者顽强抗争,备受凌辱,含恨而死,其妻安美丽被押解至潍坊日军集中营受难两年半之久时,将军沉思良久,挥笔写下:“闻安临来先生终于在中国办慈善事业而献身,我亦深受其恩,特以诗悼之:默哀致谢安临来,幼承孤贫院安排。雏过两翼渐丰满,投往革命洪流濑。范天恩,一九八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范天恩加入徂徕山起义队伍后,被编入新成立的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4支队独立营。之后他曾回院扩军并给姐姐告别,临别姐姐将一件亲手绣有“精忠报国”字样的书包赠送弟弟。谁料就此与姐姐竞成永别。范天恩参军前后,泰安孤贫院里有40多名孤儿相继参加抗日武装。年秋,范天恩姐姐范桂莲也参加了抗日队伍,次年在日寇“扫荡”中牺牲。
年范天恩加入中国共产党,年开始先后担第4支队新兵连、蒙南支队第1营、第2营的连指导员。年1月,范天恩调入万毅的新师工作,先后担警卫营2连指导员、团1连连长、团团部指导员、团7连连长等职。参加了山东区的反“扫荡”作战。年后,历任东北挺进纵队2支队2大队教导员、明城修械厂政委兼20旅教导队政委、东北野战军1纵队警卫营营长、1纵队作教参谋、作教科副科长,年6月任38军司令部作战科长。
范天恩有个绰号叫范大胆,听到这个绰号,你就能知道他勇猛的战斗作风了。年春节,16岁的范天恩参加抗日游击队不久,他就当向导,与抗日游击队一起成功地袭击了泰安城东门的日军,给当时的泰安居民以极大的鼓舞。有一次他们在泰城抓出几个汉奸向他们要枪,他们没有枪,班长纪焕发为了练范天恩的胆量,就把枪毙汉奸的任务交给了范天恩。在莱芜北部,他单刀赴会,查封王家楼反动武装道会门。后又只身入虎穴,瓦解铁牛岭的反动武装组织。转入正规部队后,在莱芜北茶叶口的一次战斗中,他率领一个连,浴血奋战,杀出日军的“铁壁合围”。解放战争时期,他参加过东北战场的三下江南战役、夏秋冬季攻势,保卫四平、辽沈、平津、渡江、进军广西等战役,随部队从最北边的松花江打到云南中缅边境。范天恩从战士、班长,到连、营的军政指挥官,到纵队和军一级机关的参谋,逐步成长为一名军事学识丰富的指挥员,成为一名以作战凶狠而闻名的老战士。如果说此时用智勇双全来给范天恩个“范大胆”的绰号作注解的话是恰如其分的。
年,时值新婚蜜月的范天恩本想结婚生子过安稳日子, 打响了。10月,在中国人民 第38军即将入朝参战的前夕,时任第38军作战科长的范天恩,在他的要求下调任师任团长。在入朝前的誓师大会上,他代表团提出“创造模范团”的口号,并向兄弟部队提出挑战,挑战的条件是:“以我一个团消灭敌人的一个团。”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范天恩们那种坚定无畏的气魄有多大,敢打必胜的信念是多么的坚定!正是这些敢于藐视一切、胆大妄为、勇往直前的 将士们,在朝鲜战场上,向世界证明了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不是劣等民族,一血数百年西方人带给我们这个民族的耻辱。不论今天美国人等西方国家如何想阻止中国的发展,因为有 的前车之鉴,他们还有胆量再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吗?
飞虎山阻击战
38军抗美援朝鲜 次战役中由于行动犹豫,没有发扬敢于穿插的传统风格,让已经到手的韩军跑掉,受到彭德怀的严厉批评,这在军史上都有记载。10月29日,志司电令38军追击前进,向新兴洞、球场、军隅里方向攻击,向敌侧后实施迂回。11月3日,师追到军隅里以北地域。
军隅里是交通枢纽,南可通顺川、平壤,东可通德川、古城江,西可通龟城、新义州,北通球场、熙川、江界、满浦。美军向鸭绿江进犯或南退,军隅里是必经之地。军隅里又是美军北进的补给总站。这一要点的得失,可以说直接关系到第8集团军右翼的安危。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知道这里战略位置重要,为了军隅里和价川的安全,派韩7师和美5团一部在军隅里进行防御。
飞虎山主峰海拔.1米,山势险峻,巨石嶙峋。此山耸立在军隅里和价川郡的北面,与军隅里、价川两地形成等边三角形。从山上不仅可以俯视军隅里,还能望见东面的德川和南面的顺川,瞰视着由清川河谷和军隅里通往顺川和德川的干线,进攻军隅里必须首先攻占飞虎山。
38军令师首先夺取军隅里附近制高点飞虎山,阻敌逃跑。跟随师指挥的副军长江拥辉和师师长杨大易、政委李际泰商量后决定,立即让团团长范天恩前来受领任务。范天恩到达设在一条铁路隧洞里的师指挥所, 个要求是让他睡上一会儿。没等首长表态,范天恩就靠在潮湿的隧洞岩壁上睡着了,鼾声如雷。他实在太累太困了,他带领部队在追击的几天中一分钟也没有合过眼。首长虽然不忍心,但还是把他推醒了,向他交代了攻占飞虎山的任务。
受领任务后,范天恩带领营连干部反复勘察了飞虎山的地形。飞虎山像一把弯曲的镰刀,刀背向着军隅里,山上油松茂密,杂草丛生,便于部队隐蔽,也便于敌人火攻。夜晚,下起了蒙蒙细雨,团指挥所设在一个铅矿洞里。范天恩在团指挥所里向各营长交代任务:“军隅里这条公路一直通往熙川、江界、满浦。满浦就在鸭绿江岸,对面就是我们的祖国,也就是敌人妄想北犯的路线。飞虎山上有敌人一个团,我们的任务就是拿下飞虎山,守住飞虎山,拖住敌人,争取时间,让兄弟部队作充分准备,给敌人织个聚歼的大网。”他把整个部署讲了一遍,然后赵霄云政委补充说:“我们要用短兵火器去与具有飞机大炮的敌人作战,虽然任务艰巨,但我相信;我们每个战士都知道为谁作战,我们后边有着中朝人民的支援。凭这些就可以打败敌人……。”
11月4日拂晓,小雨,飞虎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之中。4时10分,担任主攻的2营在副营长陈德俊的带领下,彻底轻装之后开始向通往飞虎山主峰的那片2公里宽的开阔地冲击,那里是敌人的炮火严密封锁的地段。守卫飞虎山主峰的是韩7师5团。韩7师原属于美第1军指挥,云山方向战局剧变后改属韩国第2军,从后备的位置前出到熙川方向打阻击。
2营的士兵冲锋时,山后美军的火炮立即开始了 的轰击。冲锋的队伍不断有人倒下,但却没有人停下来,很快突破了开阔地敌人的封锁,乘胜向主峰发展。2营的攻击坚决而猛烈,在接近主峰的地段,双方开始了白刃战,寒冷的浓雾中到处传来格斗的喘息、咒骂和呻吟声。5连指导员李玉春带领全连一鼓作气冲上主峰,没用两个钟头,2营就占领了飞虎山主阵地,1、3营也占领了东西两侧山岗。在凶猛的中国士兵面前,韩军撤退了,飞虎山被拿下。范天恩乘势指挥部队扩大战果,攻击军隅里。1营2连首先冲到公路上,截获了多辆汽车。眼瞅着就要发笔洋财了,可敌人却反扑上来,炮火打得铺天盖地,把1营压在公路上没法抬头。后来才知道,敌人为保证军隅里这个供给枢纽,紧急集中了第八集团军能够掌握的所有炮兵。范天恩看看不行,决定把3营投入战斗,攻击军隅里。5日,当范天恩把一切部署好,只等天一黑就发起攻击时,命令来了:“停止攻击,就地防御。”
范天恩走上飞虎山阵地,看见仓促由进攻转入防御的士兵们正在挖工事。进攻的时候,士兵们已经把妨碍冲击的小锹和小镐都扔掉了,现在,他们只有穿着被淅淅沥沥的雨淋湿了的棉衣,用手、用刺刀开挖掩体和防炮洞,尽管不少士兵的双手鲜血淋淋,他们没有停下来。当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文化教员戴笃伯冒着敌人的封锁炮火把小锹送上了阵地时,团的士兵们看见小锹竟然哭了。范天恩对戴笃伯说:“你这个知识分子行!”
简易工事还没有修好,敌人的炮火就开始轰炸。4连2排在炮火犁过的土地上,刚打退敌人的一次攻击,敌人又上来了。正打得热火的时候,一部分敌人从后面上来了。排长立即命令射手吴景文消灭这股敌人。当时,三倍于我的敌人终于冲上来了。2排打完手榴弹,就挥着枪冲入敌群,一阵厮杀之后,敌人又被打退了。
5连的阵地在飞虎山南端,3排据守在阵地最前沿,虽然他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又经过一天的激战,战士们仍然警惕地监视着敌人。天黑了,韩军的进攻暂时停止了,阵地上又恢复了宁静。两天一夜没吃一点东西的战士们,此时已是饥饿、口渴、困乏、寒冷一齐涌来,千斤重的眼皮已经不服从指挥,自觉地合上了。“不能睡觉,要监视敌人。”大敌当前马虎不得,3排长马增奎一边敲打着自己困得木讷的脑袋,一边摸着去敲醒熟睡的战士。
半夜11点左右,天空又下起雨来。冷雨打在脸上,顺着脖子往下淌,身体已经完全泡在冰水中。雨渐渐停了,刮起了西北风,天气骤然冷起来。战士们湿透的棉衣成了冰衣,冻得周身麻木,困意没有了,爬出掩体,跺着脚取暖。马增奎及时鼓励大家:“咬牙再坚持一下,再过三个钟头天就亮了。这是最困难的时刻,我们战胜困难,胜利就是我们的。”
韩军不甘心丢失飞虎山这块阵地,5日天刚亮,敌人几十架飞机便贴着树梢在他们阵地上轰炸,几十门大炮也开始了猛烈轰击。攻不动我们阵地的敌人仰仗着炮火的优势,把战士的工事几乎都打坍了。轰炸之后,2个连的韩军步兵开始冲锋。 在工事里隐蔽待机,当韩军快接近阵地时,机枪、手榴弹一齐倾泻出去。战士王广英脚趾被炮弹片削断,但杀敌的意志坚强,带伤坚持杀敌。战士们打得勇猛顽强,韩军弃下30多具尸体,败下阵去。之后,韩军又采取炮攻、火攻,都未奏效。3排在二百米长的阵地上,一天接受了两千多发炮弹的考验,一连打退敌人七次攻击。
6日,韩7师在美军的配合下又开始进攻了。天刚亮,飞机和大炮一齐向3排阵地开始轰击,石头变成粉末,树木全部变成光杆,整整一个白天,3排以伤亡一半的代价,打退了敌人2次进攻。当敌人第三次发起攻击时,几乎冲上了 的阵地。3排的勇士们以机枪、手榴弹组成一道密集的火墙,很快把敌人压下去了。就在这时,一颗炮弹在机枪射手刘玉田面前炸响,炸裂了机枪管。敌人见机枪火力中断,便立即嚎叫着蜂拥而上。机智的刘玉田抛开机枪,从战友身上拔出3个手榴弹抛向敌群,敌人像被削倒的小树一样,一个个地倒下了。
4连和6连打得也很苦,伤员不断地被抬下阵地。6连连长刚被抬下来,指导员也紧跟着被抬了下来。指导员伤得很重,他大声地叫唤。营教导员劝他不要叫,他捂着伤对教导员说:“6连完啦!”教导员说:“阵地丢了?我不信!通信员!跟我上!”教导员上了6连的阵地,漆黑的夜色中果然不见一人。他用手在工事中摸,摸到一个活着的,是班长张德占。教导员问其他人在哪里,张德占说排长死了。教导员说:“任命你为排长,赶快召集人!”阵地上终于凑起几个人。清点后发现,连干部除了副连长外已全部伤亡。教导员当即任命副连长为连长,任命文化教员为副指导员,并立即带领所有的人抢修工事,准备阻击敌人的进攻。
晚上,韩国士兵把3排阵地旁边的树木和枯草全部点燃,3排的阵地陷入一片浓烟和烈火之中,韩国士兵借着烟和火的掩护又冲上来。马增奎带领士兵隐蔽在阵地的侧翼,当敌人已经十分接近的时候,他们投出手榴弹。敌人退下去后,3排的士兵听见山下传来哭声,探出头去看,见韩国军官正用棍子惩罚士兵。韩国士兵又一次往山上爬,他们更加胆小,在距离中国士兵大约还有三十米的地方不动了。马增奎的命令是:敌人不到20米不准开枪。可韩国士兵就是不爬到20米的距离。突然,一个等得心急的战士开了一枪,韩国士兵顿时挤成一团往山下跑去。
当范天恩在指挥所里向军部报告战况时,团警卫连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顶不住了,副指导员和3排长跑下阵地对范天恩喊:“团长!快撤退!敌人上来了!”团长范天恩、政治委员赵霄云安坐不动:“阵地丢了?”两人支吾不语。“来人!”范天恩一拍桌子。“到!”侦察参谋尹曰友立正答道。“把他们押回阵地!如果阵地没丢,给我就地枪毙!”“是!”政委赵霄云觉得人命关天,赶紧挂电话给第师政治委员李际泰。李际泰叫范天恩听“范天恩,你生下来就会打仗?从来没胆怯过?你也让人家有个锻炼的过程嘛!”范天恩赶紧派通讯员去追尹曰友,收回成命,刀下留人。山上的陈德俊听说团长要毙人,更不同意:“山上伤亡大,人越来越少,枪毙了不是更少了嘛。”副团长赶快把尹曰友追回来,给两个人松了绑。范天恩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给我到最前沿的5连当兵去!”陈德俊在山上见到两人后,破口大骂:“笨蛋!要跑怎么不往我这里跑?再说,临阵脱逃是什么行为?这事不算完,到5连看看人家是怎么打仗的!”副指导员和3排长后来都因为作战勇敢,提升了。
7日,美韩军加强了进攻的力度。双方在5连的阵地上反复争夺达16次,其中多次进入肉搏战状态。5连士兵李兴旺头部受伤,正在给自己包扎的时候,三个美国兵抱住了他。他在夺枪的过程中把一个美国兵踢下了山崖,同时开枪打死另一个,然后用美国兵尸体上的手榴弹把第三个美国兵炸伤了。在中国解放战争中获得过“独胆英雄”称号的士兵李永桂,当他的阵地被敌人的凝固汽油弹炸成火海时,李永桂带头跳出战壕向敌人扑去,火海中突然出现的他把敌人吓得掉头滚向山下。弹药没有了,他跑回连部要来十几颗手榴弹和一挺机枪。第二次要弹药时,他的左腿被炸断,他拖着一条断腿把一箱机枪子弹弄上山。这个青年士兵在阵地上一直战斗到流尽 一滴血。
7日傍晚,阵地上可说是弹尽粮绝了。各营都在电话里向团部请示:哪怕有一颗子弹也好,希望团部想些办法。4天的连续战斗,部队远离后方,得不到补充,形势非常严峻,但范天恩心中还是有底。虽然敌人在组织步炮空协同方面还是有一手的,但一旦短兵相接就没了章法。昨晚前沿送上来一个韩军俘虏,整个审问期间他一直在哆嗦:“没见过像你们这样不怕死的,我们全让你们给打怕了,我们团已经跑了不少人了……”范天恩召集全团营长、教导员们开会:“你们向我要子弹要手榴弹,告诉你们,我一颗子弹一颗手榴弹也没有,只有一个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范天恩一口把话说死。没什么道理好讲,分析这儿分析那儿的,只有一个理儿,没有弹药也得把阵地守住。好在大家都是唱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过来的,没二话,回去再照着团长这话给大家说一遍完事。战士们了解了情况,知道领导的决心,知道守住飞虎山对全部战局的重大意义,于是当晚都跳出工事磨刺刀、搬石头,检查伤亡同志的枪,看看是否有留下的子弹……敌人也知道 没弹药了,每次一败下来便伏在 阵地前30米处休息,几分钟后又冲上来。从日出到日落,阵地反复易手,连喘口气儿抽支烟的工夫也没有。
终日的激战, 将士还要和冷、饿、累、困作斗争。战士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夜风里浑身颤抖,几天来水米不沾,嘴唇干裂直冒血。有的战士饿着肚子,只好把腰带紧了又紧。5连机枪手梁仁江被硝烟呛的嗓子干疼,多么想饱喝一顿凉水啊,可是被炮火犁过的土地上连雪也没有。于是,他拣了一张宽大的树叶,舐着上面的露水;饿的难受,但干粮袋里连一点吃的也没有了,于是他又拣起一块又圆又亮的石头,放在嘴里“咕噜咕噜”地转来转去,含着石头口水会多些。顿时,战士们嘴里都含块石头。
战斗仍在激烈地继续着。刚打退敌人15次冲锋的5连战士回头一瞧:北山坡上来了一群朝鲜居民,他们冒着敌人的炮火,牺牲了30多人,把煮熟的苞米、麦子、大米等送到阵地上来了。战士们紧握朝鲜人民的手,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当地劳动党的书记说:“同志们吃吧!这是敌人北犯时群众藏起来的粮食,群众让我们把心意带给你们,也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战士们虽然几天没吃饭,可是这时却像吃得很饱,一种崇高的、珍贵的战斗友谊填满了战士心胸。他们把枪握得更紧了,几乎同时说出一句话:“放心吧,老乡,人在阵地在!”一位叫朴孝男的妇女顶的是一只装米饭的木盆,她被弹片击中倒下后拖着木盆爬,一直爬到了阵地上。朝鲜妇女朴孝男往飞虎山上送米饭的那只木盆被中国士兵保留了下来,后来,这只木盆成为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珍藏的历史文物。
8日天刚亮,一场恶战开始了。敌人多架飞机和数百门大炮,一齐把数以千计的炸弹、炮弹、燃烧弹倾泄在阵地上,飞虎山上卷起漫山大火,没入滚滚硝烟之中。烟火之中的 战士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等成群的敌军来到工事前,战士跃出工事,石头纷飞,枪托挥舞,刺刀劈完一个又一个……
此时最前沿的3排仅剩下6个人了,但他们坚定地表示:“我在阵地在!”7班长刘德兴独守右面阵地,副班长赵才山在阵地前游击。赵才山被炮弹炸断了左臂,他不顾流淌鲜血的残臂,仍投弹不止。突然,他被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胸部,壮烈牺牲了。此时,阵地已成为火海。3排只有3个人了,他们抛出了 的手榴弹,准备与敌人拼刺刀,打肉搏战。正在此时,军号声吹起,援兵上来了!战斗打得更激烈,直至太阳落山了,敌人以多具尸体的代价,退下了阵地。飞虎山依然在 的控制之中。
这时,上级让范天恩到师部开会。范天恩说他离不开这里,他一走会动摇军心。师长命令道:“你必须亲自来!一切后果我负责!”原来,上级命令团立即撤出阵地,后撤30公里。范天恩一听就火了:“退?拼死拼活没让敌人前进一步就落了个撤退?再退不就是鸭绿江了?士兵的工作做不通!”师长说:“这是命令!执行!”范天恩回到团里向下边传达也只好如法炮制。
飞虎山阻击战就此结束。他们哪里知道,毛泽东、彭德怀又在编导一出好戏,正等着他们这些演员梳洗打扮粉墨登场呢。
飞虎山阻击战,从年11月4日到8日,团在飞虎山阻击了整整五昼夜,团以伤亡多人的代价,歼敌多人,抗击着韩国军队一个师和美军一部极其顽强的进攻。他们这种胆略——中国军人的胆略何止是“大胆”!在连续5昼夜的作战中,共击退敌军l00人以上进攻57次,阵地失而复得、反复争夺9次,阵地还是团英雄们的。正是飞虎山阻击战,为 在朝鲜战场西线的6个军部署和准备赢得了时间和空间,让“联合国军”陷入了我军的“诱敌深入”计划之中。
团在飞虎山山顶的浓雾中与南朝鲜士兵展开白刃格斗的情景,令韩军记忆犹深,被韩军记载为令人“毛骨悚然”。在日本出版的一本《 名人录》中这样记载:“范天恩,年任团长。率部参加韩战。 战役中,指挥仅有短兵火器的一个团(政委赵霄云)穿插到联军第九军后方,抢占飞虎山(.1高地),威胁第九军补给总站军隅里。后受联军南韩第七师及美五团一部在大量空炮战车支援下的反扑,坚守五昼夜,主动脱离敌军,于是成名。”
团的英勇顽强,也给当地朝鲜群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战后,他们在飞虎山上为第团刊碑:
飞虎山上万虎飞,成仁取义英名垂。血洒朝鲜金碧土,中朝友谊共日晖。
血战松骨峰
11月9日,团转移到飞虎山后的九龙站。被上上下下的牢骚搅得挺不痛快的范天恩决定给跟上来的敌人搞个恶作剧开开心,顺顺心中的闷气。
九龙站东面有个无名高地,位置很重要,但太孤立,不好用兵力支援。他估摸着敌人一定会来进攻这个山头。范天恩让1连1排上了这个山头。敌人果然来了,一个冲击波上来,被1排打了下去,敌人伤亡不小。当敌人组织第二次攻击时,范天恩却悄悄地把部队撤了下来。敌人炮火轰了一阵,看看差不多了,步兵又发起冲击。当然没有任何障碍,很快就占领了阵地。怪哉,刚才还凶得不得了的中国士兵一个也不见了。协同作战的飞机却非常及时地来了,照例扔炸弹,打机枪,把正在纳闷儿的韩军士兵炸得鬼哭狼嚎。范天恩和1连的战士们看得直乐。撤也要开开心心地撤。
按照 司令部的命令,团开始实施“诱敌深入”的计划,把他们吸引到 的包围圈里去,这是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西线大戏的序幕。按师长杨大易的安排,团拿出一个加强连与敌人保持接触,在加强连的侧翼和侧后,由团侦通连派出配有报话机的精干侦察小分队,随时向团首长报告情况。团且战且走。
当38军主力已经开始攻击德川时,团还在距离德川多公里远的花坪站阻击北进的一股美军。当天晚上,范天恩接到新的命令,命令仅有一句话: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
范天恩一听那当然好,从飞虎山下来,且战且退,那叫不痛快,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这时,与师里联系的电台坏了,与师部失去了联系。范天恩心说那也得打呀。他挑肥拣瘦选了好久, 盯上了新兴洞的敌人。部署完毕,全团就等范天恩一声令下的时候,40军的人来了,说是要接替团的防务。范天恩不明就里,也不好得罪人家老大哥部队的同志,磨磨蹭蹭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温玉成军长上来把整个战役部署告诉了他:40军负责正面攻击,你们38军负责打德川,你要回不去就跟我们40军行动如何?范天恩一听心里着了急,跟友军行动那多没劲,人家事事拿你当老大哥,这儿照顾那儿关照的,什么重要任务都不给你。瞎跟着忙活半天,光看人家吃肉了。不行不行,得回去,打德川那么大的战斗怎么能少了我们团?回头跟大家一商量,大家也是这个意思。好,走!
预计以每天60公里的速度,两天就能赶到德川,赶上打仗。决定之后,为了尽快赶回去,团全团进行了轻装,除了枪炮弹药干粮,其他的装备全藏在一个小山沟里,派一个班看守。
全团上下听说这次是全线反击,情绪顿时高涨。一连10多天打阻击,天天往后撤,眼看着就要撤过鸭绿江了,心里都憋足了火,正愁没地方撒去。这下好了, 送开心顺气丸来了。
团没有向导,靠一张地图和一个指北针,他们在天寒地冻中开始了翻山越岭的艰难行军。一上路全是小跑,目标只有一个:追上主力,争取赶上仗打。走了两夜,到达距离德川还有十几公里的一个小山村时,包括范天恩在内全团官兵实在走不动了,范天恩命令一个参谋带人去侦察主力部队的方位,同时让部队在村子里休息一下。警卫人员在寻找可以防空的地方的时候,意外地在一个菜窖里抓了十几名南朝鲜兵,一问,原来德川的战斗已经结束。
打完了?这多扫兴!大家全唉声叹气,一片怨声载道,怪话连天。骂军长梁大牙偏心眼,咱团命也不好,打阻击啃骨头有咱,吃肥肉包饺子捞油水就把咱给忘啦。范天恩正在恼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侦察参谋尹曰友回来了,告诉他部队打下德川没有停留又打戛日岭去了。那有什么话说,赶紧追呗。追到戛日岭,人家师也已把戛日岭打下来了,抓了一长串土耳其兵,让人看着直眼热。得,仗没赶上打,还把馋虫给勾起来了。不过,报务班从一辆被打瘫的美国吉普上卸下一部电台,一试还好使,终于和师部取得了联系。
范天恩回来得正是时候。师长杨大易刚接到军长梁兴初的电报,要他马上占领松骨峰,堵住敌人西南方向的退路。师的部队全参加会战去了,杨大易身边除了警卫班,手中连一个兵也没有,正急得团团转,突然来了报告,说范天恩带团回来了。杨大易像个孩子似的一蹦老高:“范天恩,范天恩,你小子是天兵天将,给老子救急来啦!”“师长,我们什么任务?”范天恩比师长还急。“敌人可能从书堂站逃窜,你们直插松骨峰,堵住敌人!”范天恩立即在地图上找到了松骨峰。
团迅速穿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区,捎带着把一伙正在打炮的美国炮兵给拾掇了,又来到了他们曾经打过五天五夜阻击战的飞虎山南面。哈,老子又回来啦!想想当初从这里后撤的时候,怎么也想不通,一退退出30公里,从这儿到鸭绿江有几个30公里呀?还差点跟师长抬起杠来。现在看看,这么快又回来了,这次要打个痛快!
师长给范天恩的命令是:直插松骨峰,在那里把南逃的美军堵住。范天恩带着他极度疲惫的士兵,立即向松骨峰急速前进。
松骨峰是个半土半石的小山包,位于龙源里的东北,与三所里、龙源里形成鼎足之势。其主峰标高.7米,从山顶往东延伸约多米就是公路,它北通军隅里,西北可达价川。
在漆黑的夜晚,团冲破美军的炮火封锁,在书堂站一带展开了部队。
范天恩命令1营占领松骨峰。1营的先头连是3连。年11月30日6时30分,3连击溃敌尖兵小部队,爬上了光秃秃的山包。未及修筑工事,便与在军隅里遭40军痛击后败退下来的美2师部队打了个“照面”,敌人黑压压的汽车、坦克和步兵蜂拥而来。面对公路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美军,连长戴如义一声“准备战斗”,经过几天行军的3连士兵们立即把饥饿和疲劳忘得精光。
3连最前沿的是8班。在美军距8班阵地只有20米距离的时候,8班的机枪手杨文明首先开火,立即把 辆汽车打着了。枪声一响,排长王建候带领五个士兵冲上了公路,刚缴获没几天的美国“巴祖卡”火箭筒先抵近坦克,一炮就把 辆坦克掀翻了。这时,五班的爆破组也把第二辆坦克打着了,汽车和坦克堵塞了公路,成百辆汽车挤成一团,手榴弹同时飞向汽车,美国兵纷纷跳车乱跑。
约半个小时后,不甘失败的敌人在8辆坦克、10余门大炮和11架飞机掩护下开始反扑,但反复冲击5次均未得手,丢下百余具尸体溃退。3连趁机抢挖工事,准备长时间激战。
数小时后,敌人增大了兵力投入,炮弹、汽油弹和燃烧弹把整个阵地烧得火光冲天,无名高地顷刻就被炮弹和凝固汽油弹炸成了一片火海。战斗异常惨烈,全连战士伤亡很大,连长戴如义不幸中弹牺牲,副连长杨文海3次负伤,仍坚持指挥战斗。范天恩一看心说糟了,3连完了,赶紧打开步话机呼叫。步话机里全是哇哇乱叫的英语,乱糟糟的什么也听不清。范天恩把耳机一扔,冲到团指附近的2营,命令所有轻重机枪开火,减轻3连的压力。2营教导员刘成斋亲自把住一挺重机枪,连续不停地射击,把枪管打得通红。1营营长王宿启更为3连是否能在那个紧靠公路、没有任何依靠的山包上顶住敌人而焦灼不安,立即命令1连、2连上好刺刀准备从3连左右两侧向敌人反冲击。眼瞅着敌人就要冲上3连阵地了。忽然间,随着一声声爆响,敌人堆里腾起了一朵朵手榴弹的蓝烟,紧接着,从浓烟烈火的阵地上站起约二十个全身着火的“火”人,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冲进了敌人中间。1连、2连也端着刺刀向从左右两侧向敌人出击,在刺刀的拼杀中,1连和2连的伤亡巨大。敌人又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铁打的汉子范天恩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师长杨大易焦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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